《荷塘月色》,我们应该“教什么”
教学镜头:
(上课五分钟后,教师正引导学生讨论:朱自清以“荷”与“月”为抒情对象的特殊意味,有一位学生突然举手提问)
生:老师,我有一个问题:朱自清“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”为什么“今晚却很好”?
师:(感觉有些突然)很好。再请一位同学朗读文章第三自然段,找出“今晚却很好”的原因。
生:作者在今晚“超出平常的自己”。
生:今晚特别“自由”,作者终于可以摆脱烦心的事情“独处”啦。
师:两位同学的发言,你们更欣赏谁的?
生:第二位同学的发言更好。第一位的“超出平常的自己”,“平常的自己”是怎样的人,我们并不知道;而第二位同学的发言告诉我们“超出平常的自己”的具体内容,就是“自由”,更准确,也更有朱自清的味道。
师:我倒想听听朱自清的“味道”。
生:这个“味道”,总体上说是一种气息、品味,朱自清会借“荷”与“月”抒情,而郭沫若也许就不会。(众生笑)刚才说过,“荷”在古典诗歌中是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高洁意象,而“月”又能抒发“游子的思乡”的情感,这两个意象营造的氛围或许与朱自清追求的那份“自由”若有神契吧。
师:特别欣赏你的“朱自清会……,而郭沫若也许就不会……”,刚才大家说到“超出平常的自己”,我们能不能猜测朱自清“平常的自己”是怎样的?
生:朱自清在平日里肯定是一个“颇不宁静”的人、不“自由”的人、无法“独处”的人……
生:这种看法太浅了,钱理群说,朱自清被南方“四.一二大屠杀”弄得目瞪口呆,深感性格与时代的矛盾,既反感于国民党,又对共产党心存疑惧,产生了不知“哪里去”的“惶惶然”,我认为“平常的自己”就是“颇不宁静”的自己,这“不宁静”的根源就是政治苦闷。
生:老师,我不同意这种的说法。比方说你吃了一只苹果,只能说你知道了这只苹果的味道,但不能说所有的水果都是苹果的味道……(众生笑)
师:好像话中有话啊,能不能脱去比喻的“外衣”,说得更明白点儿?
生:我不是不喜欢这位同学,只是不喜欢过分拔高。(众生大笑)辛弃疾有“栏杆拍遍,无人会,登临意”,也有“最喜小儿无赖,溪头卧剥莲蓬”,用一种模式去套所有的文章,挺无聊的……(众生鼓掌)
师:同学给你的掌声说明了阅读主体意识的觉醒。
生:老师,我在课文中找到了两处细节,一处是“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”、另一处是本文的写作年月“1927年7月”,我们不妨算一算:从四月到写作的七月,有三个月,这“不平静”如果只是指“四.一二大屠杀”以后的政治苦闷,则应该说“这几个月心里颇不宁静”才对……(众生大笑)
师:好!大家怎么看呢,我们不妨探讨一下这个“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”。
……
教学感言:
《荷塘月色》是一篇经典老课文,因为经典,语文教师就容易被别人的眼光遮挡了自己的视线,因为经典,学生的多元阅读体验就很难得到认可,常常造成上了一堂语文课还不如让学生多读几遍课文收获大的后果。
语文课“教”还不如“不教”的现状,让我想到了语文课到底该“教什么”的问题。
其实,“教”与不“教”的差别只在一个词上:教“什么”?《荷塘月色》教“月色下的荷塘”或者“荷塘中的月色”吗?教“修辞手法的运用”吗?教朱自清是一位“宁死不吃美国救济粮”的民族英雄吗?教“学生的问题”,然后与学生一起讨论吗?如果学生告诉教师,“没有问题,我们读过很多专家评论,就那么回事”,教师怎么办?更有挑战性的,如果学生持余光中的观点,“他(朱自清)的神龛,无论多高多低,都应该设在二三十年代,且留在那里”,觉得学《荷塘月色》毫无“价值”,教师又该怎么办?
尽管有些问题不只是语文的问题,却是语文教师天天要面对的问题。《荷塘月色》“教什么”?《荷塘月色》还有该“教”而没有“教”的内容吗?《荷塘月色》还能进一步走近学生的心灵吗?
我想《荷塘月色》,我们应该叫什么,还是很有必要作一些思考的:
第一,教师不能停留在作者“写了些什么”上,应该更关注作者“怎么写”和“为什么这么写”。这样的探究可以让学生对文章的“堂奥”产生兴趣,而不仅仅停留在表层。《荷塘月色》中“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”的讨论,关系到作者的写作意图,让学生不在一个平面上看《荷塘月色》,而能够知人论事、“以意逆志”,无论对学生语文素养的培养,还是对教师课堂“生成”能力的磨砺都是极有价值的。关于怎么写,在这节课里,我设计了“‘荷叶、荷花、荷香、荷波’,你认为哪个最难写?”、“朱自清是如何写“荷香”的?奇在哪里?”、“《荷塘月色》中有一段不写‘荷’与‘月’的文字,在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版的《高中语文》中删去了,你们猜我们现在读到的版本中的哪些部分被删节了?删得有无道理?”等问题,引导学生质疑问难、纵深思考。
第二,语言是思想的载体,教师要重视“语言素材”的解读,语文课离开了语言品味,便丢失了语文的“阵地”。在课堂上,当学生发现“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”中的“这几天”这个语言点的时候,我的兴奋不亚于这位发现者,我认为学生语文素养的提升、对语文学习的兴趣,就是由此产生的,语文课教什么?就应该教学生发现、挖掘语言的智慧与眼光。经典作品耐读,也就是为读者提供了大量的、可供咀嚼、品味的语言素材。受学生发言的启发,在课堂上,我也把在备课中自己很有体会的语言素材提供出来与学生一起讨论、对话,比如:“与‘月色下的荷塘’相比,‘荷塘中的月色’更难写,朱自清用一个动词写出了月色的动态,请同学们在文章中找出这个动词,想一想妙在何处?”“唐代张九龄的《望月怀远》中也有类似的一个动词,你能把两者联系起来,作一些思考吗?”、“体会‘微风过处,送来缕缕清香,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’中加点的词表现出的朱自清的审美情趣”等,语文可怕的是被“架空”,越大越好讲,然而,越小越有味,而真正对学生有用的还是“小而有味”的语言素材。
此外,还应该教朴素的治学观。《荷塘月色》本身是诗,诗的理解需要空间、需要空白、
也需要时间与阅历,一堂课解决不了的,决不生搬硬套,牵强附会。语文教师尽可以把一节课讲不清楚的交给书本与时间,在课程结束的时候,我向学生推荐了刘士林的《西洲在何处——江南文化的诗性叙事》,把更广阔的课堂延伸到课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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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地址:《荷塘月色》,我们应该“教什么”发布于2020-11-18